警察文学 | 我和我的警徽
作者:马江山,原名马江,陕西靖边人,供职于靖边县公安局,中共党员,作家,青年学者,系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榆林市作家协会会员。
壹 · 责任
一双小手伸出来,捧起一张空白的表格。
“阿姨,要填这个”,这双小手,来自一个穿着花格子小衬衫的小男孩。他扬起头,眨巴着他单眼皮的小黑豆眼睛,轻轻地噘起嘴巴,对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说。
女人微微笑着,一手接过那张纸,另一手将食指打弯,并在男孩的鼻翼上轻轻地刮了一下,鼻翼上的小水珠就跑到了她的食指上,而那小男孩只是挠挠头,且站在原地“嘿嘿”地傻笑。
“这个要怎么填?”那女人问小男孩。
小男孩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不好意思地摸着头顶,红着脸指了指旁边穿着粉红色碎花裙子的小女孩。
小女孩高过小男孩半个小脑袋,她的头发剪了齐的刘海儿,一双大大的灿花眼睛,头发以及黑长的睫毛上还依旧挂着外边细雨所留下的小雨珠。她跺跺脚,甩掉粉色小鞋上的雨露,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打开衣服拉链,并从怀中取出一个蓝色塑料夹,随即用小小的手从塑料夹中抽出两页纸来递给那女人。
女人捋了捋头发,躬膝半蹲在小女孩的面前,接过两张纸。两张纸中的表格和之前小男孩给她的表格一样,只是这两张表格,是被填满的。其中的一张被漂亮的方块字整齐地填满,一项项说明得很清楚;另一张却是被大大小小歪歪扭扭略显稚嫩可爱的字填满,有的字甚至是用拼音来替代的。女人看了看这两张风格迥异的表,不禁“咯咯”地笑起来。
“这是你填的吧?这张是妈妈填的吧?”她依然蹲着身子,指着两张表格问小女孩。
小女孩擦了擦从头发流到额头上的雨珠,轻轻点头。
女人指着小女孩填在这张样表上的一行字,轻声地问她:“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么?”
小女孩又轻轻点了点头,只见她张开樱红色的小嘴,然后又用白白的牙齿咬着嘴唇,喏喏地回答:“意思就是,就是有坏人要给警察叔叔举报。”她说话的时候,也伸起小手挠着小脑袋。
女人还是捂着嘴“咯咯”地笑,她的笑显然让小女孩觉得更不好意思了,于是,小女孩转头看着她身边身着警服也三十多岁的女警。
“妈——”,她轻声叫出来。
女警也被逗笑了,她微笑着对那女人解释:“孩子不懂事,但是可以参照我的样板填写,小家伙也是照着我这个写的,再就是反应扫黑除恶的相关线索……。”她解释给那女人听的时候说得很清楚,两个孩子都抬起头,看着她们的妈妈。
女人流露出一脸的喜悦,她看着眼前这个身着藏蓝藏青警服干练而又美丽的女警,又看着她身旁稚萌可爱的两个孩子,拿起表格,伏在桌子上认真地填写起来。忽然,她又像记起了什么,急忙地走进里屋,又急匆匆地跑出来,出来的时候,胸前抱着三瓶矿泉水,并分别将水递给她们。女警摇摇头,表示感谢,在递给孩子水的时候,小女孩很羞涩,也轻轻摇摇头,并不说话,而小男孩也是摆了摆小手,表示不要。
“谢谢阿姨”,他清脆地说出话来,他边说边卸下背着的小书包,拉开书包的拉链,拿出一个红色一个蓝色的小水壶来,他将红色的水壶递给他身边的小女孩,而自己拧开蓝色水壶的盖子,大大地喝上一口,小女孩却慢慢拧开红色水壶盖子,轻轻地吸上一小口。
“谢谢,我给两个孩子都准备着水呐!”女警边对那女人说话,边从她的怀里接过矿泉水瓶,把它们整齐的摆放在桌角。
“你带两个孩子上班?”女人皱着眉头问。
“哦!她爸爸也是警察,工作很忙,她俩没人带,正好我们这几天千名民警下基层,入户大走访,线索大排查,也是比较忙,只好带着他俩了。”女警微笑着回答。
“好的,做警察辛苦,做妈妈辛苦,又做警察又做妈妈的更辛苦,我早点填好,你俩就能早早跟妈妈回家了!”女人一边说,一边摸摸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小下巴,说完便急忙伏案去填写。
“那也早回不去,要跟妈妈走一整天,好累——啊!”小男孩嘟囔着。
女人听了微微皱眉,但她还是很快地填完了,并将填好的表格交给了小女孩,小女孩认真地检查,检查完了便转头递给她妈妈,女警接过表格,也仔细地看上一遍,然后交回到女孩手里,女孩小心地将它夹在蓝色塑料夹里,并且将蓝色的塑料夹藏在衣服里,她是害怕外边的细雨打湿它们。
“谢谢您的配合!”女警微笑着对女人说。
“应该谢谢你们警察,也谢谢你们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女人回答的时候,笑容挂满在脸上。
“阿姨再见!”小男孩已然转身了,她背着身子给女人挥手再见,女人看到这一幕,还是捂着嘴,“咯咯”地开心地笑。
“走吧!宝贝,下一家。”女警给女孩说,女孩微微点头,跟着妈妈下了步梯。
女人望着她们三人的背影,用目光将她们送出楼门口,但她又似乎非常不舍,于是快步走近窗前,她从窗户看到外边:细雨下,女警蹲在地上,搂着两个孩子,用嘴亲她们被雨露打湿的小脸,小男孩高兴地蹦蹦跳跳先跑开了,小女孩更是露出灿烂的笑容,去追小男孩。
“弟弟,等等我……”
【在双警家庭中,妻子不仅承担着警察的角色,也更承担着母亲的角色,而在基层警务工作中,她们不仅在岗位中扮演警察的角色,也在扮演着母亲的角色!】
贰 · 挚爱
凌晨四点半,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熟睡中的老周,他立刻起来并披上一件薄衣来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是社区的小张,然后打开门。
“周叔,咱们小区一例阳性,您千万不要出门,避免被感染,我们刚上报,我还要挨家挨户通知!”小张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说罢又敲对面邻居的门。
“怎么不电话通知,这几十栋楼,又都是老楼,没有电梯,这么跑能行吗?何况还有交叉传染的可能性?”
小张一边敲门,一边指着手机说:“电话大多关机,打不通,社区微信群都通知了,这半夜三更的没人看得见,我又怕有的老人起得早出去遛弯,所以挨家挨户赶紧通知。至于防护您放心,我穿着防护服,带着N95,通知你们也尽量保持距离。”
“我现在穿起衣服帮你。”老周严肃地说。
“好,我们社区几个都跑出去通知了,也正缺人手,但是我们没防护服了,您得注意自身防护和对别人的防护。”
“没问题!”说罢,老周便转身回到卧室,麻溜地穿起衣服,正当他准备出去时,他突然想到,这样的打扮出去会不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万一要是有人把他当坏人怎么办。于是,他又返回卧室,打开衣柜,从衣柜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包裹着的衣服,当包裹袋打开的那一刻,一件警服赫然出现在面前。
“老伙计,今天我们又见面了!”老周抚摸着对它说。
镜子中身着警服的老周顿时显得年轻而又精神,他抚了抚已然花白的头发,将警帽端正地戴到头上,并用双手将帽子上的警徽和胸前的党徽扶得更加端正。
出门的那一刻,正好赶上通知完下楼的小张。小张看到老周的打扮,惊诧地问道:“周叔,您不是退休都好多年了,您这是?”
“我可是警察,也是党员哇!你小子快告诉我,哪几栋楼还没通知?”
“20到32楼还没,那边离得远,我们人手有限。”
“好,那我就通知这!”老周的态度很坚决。
“您这身体行么?”
老周给小张指了指头上的警徽和胸前的党徽,坚毅地说:“有他我就行!”
小张向老周竖了竖拇指,转身便跑下楼梯,突然他又停下,向老周指了指自己的口罩说:“您千万注意防护!”然后又指了指胸前的党徽,“您看,我也是党员!”
老周一边下楼一边掏出手机看时间,现在是四点五十分,他边走边拨通了儿子的视频电话,他原以为电话会打不通或者很长时间才能接通,不料,电话刚拨出去就接通了,对面出现的是穿戴整齐警服的儿子。
没等自己开口,对面的儿子看到视频里的老周便乐了:“爸,您这是唱的哪出?”
“别给老子瞎扯,听老子说,咱小区一例阳性,我正帮社区小张他们挨家挨户通知,防止其他人走动传染。你们这是?”
“我们也接到任务,进行疫情防控,我们正在封锁高风险地区的路面,行了,不跟您说了,我还忙着,您千万注意安全,口罩带厚点。”再没等老周开口,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
老周又拨了孙子的电话,令他没想到的是,孙子的电话也很快接通,同样,那边的孙子,穿着防护服正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
“嘿!爷爷,您这是唱戏呐您?”
“小兔崽子,爷爷当警察那会儿你还不知道在哪呐!”
“那您这是?”
“咱小区一例阳性,你爷爷我是警察,是党员,有责任冲到抗疫第一线。”
“我就说了,说我爷爷唱戏,不能够嘛,我知道,咱小区那片是高风险地区,我正接了任务往那边赶呐,对了,我爸的任务也是咱那边封控。一会儿,您站楼上就能看见我俩。”
“看什么看,你爷爷我这个老党员老警察有更重要的事情呐,哪能顾得上看你们。”说罢,他自豪地给自己竖起了拇指。
“行,您GOOD、OK棒棒棒,您瞅准了,您孙子我也是党员,也是警察。”说罢,也将拇指竖起在视频的那端并将警徽和党徽指给老周看。“行了爷爷,我该忙了,您千万注意防护就成,那口罩,多带俩!”说罢也挂了。
老周打罢电话,便向着二十号楼那里跑去。他家这个区域,是不允许盖高楼的,最高也就六层,而且,他们这个小区也比较老旧,楼里没有电梯。老周跑到二十号楼,便哼哧哼哧地喘着气挨家挨户进行通知,由于身着警服,大家也都信任和配合,通知也很顺利,只是累得一把年纪的他够呛,可老周心里还想着加快速度,一边看时间一边竭尽全力地通知所有剩余没有通知到的住户,终于在六点一刻左右,他爬上了最后一栋楼,通知完最后一户。
早起的太阳向窗户上洒落阳光,大汗淋漓的老周用颤抖的手拨通了儿子的电话。“通知完了!”老周有气无力地说。儿子在电话那头看到了脸色苍白的父亲,不禁流下泪来,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便用手扒拉来旁边的一个警察:“看,小果和我在一起。”
“爷爷!”
老周听到那边亲切的叫声。
“您朝北看,十字路口便是我和我爸!我们给您招手!”老周便抬头向北望去,他看到马路上有两个警察招着手,不一会儿,招手的人便变得越来越多……
一双颤抖的手在一社区群里颤巍巍地的讲道:“是党员的,跟我协助社区……”说罢,他瘫软在墙角里,而墙面的灰,也蹭脏了他原本干净而又整洁的藏蓝色……
【三代警察之家,将毕生献给警察,献给人民,他们冲在抗疫前线,只为了人民的安全、幸福】
叁 · 奉献
小朵一边看着电视里的光头强,一边用手伸进薯片袋底寻找薯片的残渣吃,她边寻摸着边偷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坐在沙发上她旁边正玩手机的爸爸。爸爸也注意到了小朵已经将薯片吃完并偷看他,他是了解女儿还想吃零食的意思,为了她的健康,他只能故意严肃地绷着脸,对她不做理睬。小朵妈妈则系着围裙双手握着菜刀正准备和案板上的一条草鱼搏斗:“他爸,快来帮帮我,这鱼还动着哩!”幸福的一家三口,正惬意地享受着这元旦假期的第一天。
刚系上围裙的爸爸手机突然想起了《人民警察之歌》的铃声,而与平常同样的铃声比起来,这次显得急促而又无序。爸爸看到是单位的电话,便迅速地接起,回答了几句又匆匆放下。
“元旦假期取消,疫情严重了,要上第一线!估计你们也要去。”话还没说完,妈妈的铃声也响了起来,是一首《我爱我的祖国》,看到来电显示,妈妈也急忙接起:“通知集合出发,立即出发。”当夫妻二人一同看向沙发上正看电视的朵朵的时候,他们发现,朵朵也正望着他俩。
夫妻二人相互看了看,立即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冲向卧室并迅速地换上警服,戴上警帽,而几近傍晚稍显昏暗光线的房子里却被两盏警帽上的警徽照耀得格外明亮。
正准备出卧室的时候,他们发现朵朵正捧着吃空了的薯片袋子站在门口,流着眼泪望着他俩。妈妈走上前去,蹲在朵朵面前:“朵朵不哭,爸爸妈妈要出去帮更多的人,也要帮更多像朵朵一样的小孩子呐,我们朵朵已经六岁上一年级了,是个大孩子了,妈妈给你准备了方便面,冰箱里还有面包,你饿了可以自己找来吃,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了好不好?有事给把爸爸妈妈打电话好不好?”乖巧的朵朵停止了哭泣,她只是看着眼前高大且衣着统一的爸爸妈妈点头。随后,她的额头上留下了两个最深情的吻。
夫妻并没有过多交待更多的事情,好像这样的情况是经常出现的,已然到了不需要刻意去过多说明了。
夫妻二人很快就离去了,他们只是在离去的时候将门反锁,他们觉得,这样的方式会确保着朵朵的安全。此时的家里,只剩一个六岁的孩子。
夜幕降临的时候,五颜六色的灯光热闹着千家万户,邻楼每层的灯光都“燃”了起来。有的一家人聚在一块玩牌,看电视,有的一家人吃着节日的团圆饭,有的家里两三个孩子在一起打闹,到处都是欢快的笑声。而此时昏暗的房子里却只有电视机里光头强和熊大熊二的热闹,再看朵朵,已然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捏着已然空瘪了的方便面袋子。
太阳像往常一样升起,温暖的阳光摸在了朵朵的屁股上,她被太阳炙热的手叫醒,并用小小的胳膊向太阳打着招呼,她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地叫了起来。
朵朵向往常一样搬了个小凳子放在冰箱下,小脚站在小凳子上打开冰箱来找妈妈留给她的面包吃,这次的面包被匆忙离开的妈妈放到了冰箱冷藏的最后角落里,朵朵试着用小手拿,却怎么也够不到,她只能踮起小脚来够躺在冰箱里的面包,而这时,小凳子由于受力不均而倾倒,小朵也从小凳子上摔下来仰面跌落在地板上……
电视机里的光头强又拿着枪追赶熊大熊二了,茶几上的电话手表也一直响个不停……
【不称职的双警父母,却将所有的爱和责任,都给了人民!】
肆 · 牺牲
一 雪白的血色
生物钟的铃声将小江叫醒,他如往常一样起来将还在熟睡的妻子的早餐做好,有牛奶,鸡蛋,面包,他知道,此时怀孕七月的妻子,更需要充足的休息和丰富的营养。
他每天早上上班前都会给妻子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都会去抚摸妻子肚子里的孩子,都会将耳朵贴在那里听两种不同的心跳声。妻子摸了摸她给他熨好的藏蓝色警服,也会将他头顶上的警帽戴好,把警帽上的警徽扶正。
“今天下雪了,开着车去吧!”
“不用,我习惯锻炼着去了,我们该抓住一切可以锻炼的机会。”
“嗯,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妻子柔声说道。
世界都白了,纯净而又美丽。护城河的两侧也都是白色,青的松柏也挂上雪,雪染白了它的每一寸肌肤,护城河面的薄冰拥抱着落下的每一片雪,它们迫不及待地将第一场雪紧紧抱在怀里,到处都是美丽的白色。
小江如往常一样沿着护城河的堤岸一路小跑,路上也如往常一样见了不少如往常般早起散步的人们。只不一会儿,他的藏蓝色衣服帽子上,便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正往前时,就见几个路人向旁边的护城河里呼喊,原来是一对老年夫妇滑倒,先是老大爷掉在河里,老大爷下意识地拉拽将老大娘也拽到河里,随后二人将才结了薄冰的护城河冰面压开大片窟窿,二人也开始在水里扑通挣扎,由此,路上其他人发现并呼喊。
跑近的小江看到这种情况,迅速脱下警帽、上衣便扒着栏杆下了河,刺骨的河水一下便漫过了他的胸膛,两只脚也觉得被河底的泥土往下拉,不是很熟水性的他只好一只手抓着护城河栏杆试着用另一只手去救老人,老大娘勾住了他的手,被他拉到岸边,岸上的人随即施以援手将老大娘拉上岸,他看着越扑腾越远并即将沉了的老大爷,只能放开抓着栏杆的手往更深更远处走,他已经抓住了老大爷的胳膊,而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越来越重,河水也漫过了他的嘴巴并快要没过头顶,他用最大的力气将老大爷推向岸边,老人的手也被岸上的人抓住。当人们救上老人的时候才发现原本穿着警服救人的小伙子却再也不见了。
地上藏蓝色警服和警帽上逐渐盖满了白色的雪,原本的藏蓝已然被白色替代,只有帽檐上的银色警徽在光线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二 最后一班岗
今天是指挥中心接警员老梁在岗的最后一天,明天他就光荣地退休了。
当身边所有人都劝他不要太认真的时候,他很坚毅而严肃地说:“我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他如往常一样早起,对着镜子整理好警服来到单位,又面对着警容镜再次整理好警服,将花白的头发戴上警帽,将帽徽擦拭得干净而又明亮,他也如往常一样,和单位的同事们笑着打招呼,昂首阔步地来到他所工作的岗位上。
虽然110报警电话一直响起,但接警的小姑娘们都有序地接警派警,毫无杂乱。但唯一不同往常的是原本请休假的同事们也都回到了岗位,忙得不可开交。他一打听才知道,由于疫情的严重,大家都在加班加点地开展协助一线的抗疫流调工作,而且大家都是被昨晚紧急集合到单位的。老梁听到这些,心里不痛快了,便气哄哄地去了主任办公室。牛主任见老梁进来,忙起身问:“您怎么来了,都退休的人了。”他边说边拿出纸杯给老梁泡上一杯茶。
“不喝不喝!这么些工作,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叫我?”
牛主任见他生气,忙堆着笑说:“看您不是退休了么,您心脏又不好,大半夜的就让您休息,这些,留给年轻人做就可以了。”
“哼哼,我还有一天才退休呐!三十多年了,我要站好这最后一班岗嘞。”
在老梁的坚持下,牛主任只好给他安排了最后一天在岗的工作,并且皱着眉头送走了乐呵呵的老梁。
老梁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和其他人一样开始工作,他很认真地电话询问、记录,接连工作数十个小时不肯起来,哪怕汗水浸湿他的身体和银发。
转眼就到了晚上12点,老梁同其他同事一样,依然坚守着岗位。
“您看,十二点了,可以了,您的工作到期了。”牛主任轻轻地拍了拍老梁的肩膀央求着他。
“就快完了,我把这些通知了我就走,好吧?”老梁反倒恳求起他。
牛主任只能摇摇头转身离开,刚迈出两步又转头回来对老梁说:“就这几页,不能再多了,对了,您还得记着吃药。”
老梁嘴上答应着,手也向衣兜摸去,当他摸到空空的口袋时才发现,他今天走得急,并没有带药。
“一顿不吃也没什么!”他心里想。随即,他看着其他同事们紧张有序地工作,他也再次投入到工作中,此时,夜,更深了。
东方发白,阳光不断钻进这宽阔的办公室里,把办公室照得越发的明亮。
“吃早餐了各位!”同事小杨拎了一大包早餐进到办公室。经过一夜的奋战,大家都起身活动手脚,并去小杨那里领早餐吃,唯独老梁靠在椅子上没有动静。
小杨给大家分发完早餐,却唯独没见老梁,只道他太累休息了,便走到他身边轻轻地用手拍他:“梁叔,您吃早餐,吃了,就可以光荣下岗了。”
“是啊!梁叔,您算是坚守到最后一刻了,给您点赞!”大家纷纷附和着。
可老梁依旧靠在椅子上没有动静,小杨又轻轻地摇了摇他,这时,老梁的脑袋歪到了一边。
“梁叔……”
“梁哥……”
“老梁……”
再没有人能叫醒他了,哪怕是他桌子上他最爱的镶嵌在警帽上有着明亮颜色的银色警徽……
三 吃碗泡面的幸福
小柯坐在桌子前眼巴巴地盯着刚泡起的泡面,临近黄昏,一天水米未进的他正指着这包泡面来填饱他早已饿瘪了的肚子。他一边等一边想着早上出警的刘大爷家被偷的羊还能不能找回来?李大娘家被火烧了,她今天住哪?老杨头和老张头为下棋打了一架是否真正地和好了,下次他俩还能不能在一块下棋?刘三那个瘪犊子还打不打老婆?三小四三班老师知道煤气中毒早夭的小萝卜会不会伤心欲绝……
“小柯,小柯,新世界有人跳楼,新世界有人跳楼,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他的回想被对讲机里的声音打断。
“收到,马上到!”他急忙站起身来,拿过对讲机转身就跑,而那桶泡面还滋滋地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吐着热气。
“嘿,这位绝了”,气喘吁吁的小柯跑到新世界百货的楼下,楼下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他挤进人群一边疏导群众秩序,一边朝楼顶望去而感叹道。原来,是个年轻小伙坐在楼顶超市的广告牌子上,喃喃自语,急欲跳下。楼下的人们指手画脚看着热闹,甚至有人还对着他喊:“你跳,我也跳!”引得众人哄笑。
小柯举起手拿起手铐对着起哄的人群喊:“谁在瞎起哄,我请你去局子里吃泡面!”喊罢,原本吵闹的人群才稍显寂静。
“喜子雷子,你俩维持秩序,报给消防,我先上去,对了,家人来了没?”
“消防报了,这会正堵,估计还得半个钟头,这人好像外地的,没家属。”
小柯点点头,一股脑地冲进楼里上到九楼楼顶。
那小伙子正背坐在楼顶边沿伸出去的广告架子上,他便放轻脚步慢慢地靠近他,当快走近那小伙的时候,那小伙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一边看一边将身子侧了一下,他挪动的这一下,身下的钢架便发出着吱吱的声响。
小柯下意识地举起手,对那小伙示意自己对他并没有危险。
“别劝我,别劝我,半生薄凉,半生薄凉,你别过来,过来我便跳了,跳了,便舒服了,便再无痛苦!”那小伙拽着文说。
“我不过来,嗨,哥们儿,有啥想不开,你那半生什么凉?这天也不凉啊!我感觉老热了,一边说着,看着天空。”一边拧着脚慢慢地往前移动。
那小伙听了小柯的话不禁噗嗤笑出声来:“都是庸人,都是庸脂俗粉,连半生薄凉都不知道其意,可悲,可悲!”
小柯见他放下戒心,便放下举起的胳膊叉在腰上:“我是真不懂,哥们儿请你撸串,你给哥们儿详细讲讲?”越说吃,他干瘪的肚子越叫唤得厉害,但他想的却是怎么和对方拉关系套近乎而找机会救下他。
正此时,所里的领导带着其他同事也赶到楼顶。小柯一边观察着对方的情绪,一边将情况简要地汇报给领导,在得知局里的心理辅导专家和消防都已经在路上时,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小伙慢慢从铁架子上站起身来,面向前方,张开双手,身体前倾,做出准备跳楼的样子。
还没回过神来的小柯被这小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他不及多想,看着几欲坠落的小伙,一个箭步上前并跳上钢架抓着小伙的胳膊就往回拉,可是小伙下坠的巨大惯性却将他一块带落……
滚落到地面上的警帽上沾满了血迹,血迹同样涂满在整个银色警徽上,而沾着血的警徽,却在太阳的照耀下发出黯淡的光来。
泡面桶上已经没有了热气出来,桶里的面,大概也要泡得融化了……
【和平年代,公安队伍是一支牺牲最多、奉献最大的队伍。新中国成立以来,全国公安机关共有1.6万余名民警因公牺牲。广大公安英烈用热血和生命诠释了对党和人民的无限忠诚、对公安事业的无限热爱、谱写了一曲曲壮丽的英雄赞歌。】
来源:靖边公安